去阿尔勒,我们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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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自: 中国摄影报 网编:言诉 | 时间: 2013-7-16 | 浏览: 2023

 

去阿尔勒,我们看什么?

来源:中国摄影报

    谁也不能否认,历史相对悠久的阿尔勒国际摄影节是同类活动中的翘楚之一。当越来越多的中国人有机会去参加或参观阿尔勒摄影节,当全球一体化的风潮快速波及摄影,当摄影节庆活动成为国内外常态,我们需要感知和思考的,肯定有这样一个问题——

去阿尔勒,我们看什么?
王江/文

  7月是法国普罗旺斯地区最好的月份,气候温润、花香四溢,阿尔勒国际摄影节每年就这样在一个美丽的季节与观众见面。
  2013阿尔勒国际摄影节7月1日如期开幕,笔者有幸远赴法国亲临这一摄影盛会。因工作关系,国内摄影节跑过不少,在从巴黎到阿尔勒的高铁上,笔者便不停问自己:“去阿尔勒摄影节,我们看什么?”
 
看布展
  抛开观念、意识等形而上的东西不谈,阿尔勒几天逛下来,林林总总不同类型的展览,都有一个显著特点——布展极为用心。作品装裱得干净、平整,悬挂得横平竖直,以及和墙面的贴合程度都让人赞叹。很多展览在历史古建里展出,为了避免打钉子的罪过,主办方多是在建筑墙面外重新砌展墙的方式来悬挂照片。每一道展墙的色调选择都独树一帜,有些和环境和谐统一,还有些非常艳丽,一道道展墙形成了美丽的风景线。
  在阿尔勒,布展的认真程度并不以展区是否在核心地带而改变。笔者一行走到位于Parc des Ateliers展区一个相当偏的展厅时,意外发现日本摄影师森山大道的展览就在展区尽头。虽然这里易忽略,但展览依然保持着相当高的品质。
  以阿尔勒的布展反观国内的摄影节,有些重点场馆的重点展览可能会达到不错的布展水准,但某些“边缘地带”就难免草率匆忙,而我们似乎对这种现状已默许接纳。只有到了阿尔勒,才知道一个摄影节的品质可以做到360°无死角般完美。
 
看国际范儿
  阿尔勒摄影节创立之初,就把坚持国际视野作为宗旨,以至于在最初的几届摄影节上,有很多法国人抱怨为何法国主办的摄影节看不到几位法国摄影师的身影?
  每年的阿尔勒,都着力将触角伸向法国以外。1988年,正是在阿尔勒,以吴印咸、夏永烈、陈宝生、凌飞、高原、张海儿等人为代表的中国摄影师的巡展引起轰动,这也成为了新中国摄影师在海外的首次集体亮相。
  今年,阿尔勒摄影节将南非作为特别推出的主宾国,在其最重要的展区之一Parc des Ateliers推出了法国与南非摄影师的摄影交流项目——《变迁,社会的景观(Transition,social landscape)》大型综合展览,其以来自南非本土和来自法国的摄影师两种不同视角关注了南非的各种社会问题,如种族歧视、就业、家庭暴力、战争,等等。可以说,以一种大型图片纪实的方式全景扫描了今日南非的社会现实。
  也许有人会说,中国现在也越来越国际范儿了,这个无可否认,但深究你会感到,阿尔勒体现的是一种脚踏实地的国际视野,是以对他国真实的人文关怀为指导的、有计划有组织的行动。相比国内某些请来一些不明就里的洋面孔而营造出的虚荣国际主义,阿尔勒的国际范儿真的可以让很多人汗颜。
看怀旧风
  “黑白阿尔勒”这个主题,让人感到今年的阿尔勒似乎以回首过去、重述历史为主要出发点,但来到现场,会发现真正怀旧的不是那些黑白摄影(事实上,它们中很大一部分还是非常“新锐”的,如杉本博司、米歇尔·范登·埃克赫特等人的作品——作者注),而是“家庭相册(Album)”单元,其中很多人以此为基础的作品令人印象深刻。
  有关家庭相册最有意思的不是一个展览,而是一个行为艺术。
  7月2日,在位于市中心共和国广场上的喷泉旁,有很多人在水池里打捞着各种不同内容的老照片,照片的内容多是旧时的风景或是家庭成员的合影。那些照片尺幅不大,有些非常精美,也有些品质一般,但只要捞起来,就可以免费带走,于是,世界各国的游客们围绕着喷泉寻找着自己的心头之好。
  后来我们才弄明白,这些白来的老照片其实是一个名叫Images&Portraits的相片商店所策划的行为艺术。这家以经营老照片为主的商店大概希望以这种寻找和打捞的行为,唤起人们重新认识传统的摄影,以及带有人性温度的家庭相册的魅力。在过去,那一张张小照片成为家庭关系、个人回忆往日的证据被封存在相册中。但随着数码时代的到来,家庭相册已经日趋没落,更多情况下,人们宁可让照片“烂”在硬盘里而长时间不去翻看它们。至于为什么选择在喷泉里实施这样的行为,或许暗喻传统相片显影时需要从显影液中打捞出来的过程吧。
  以家庭相册和老照片为基础进行创作的,还有荷兰摄影师艾瑞克·卡瑟斯(Erik Kessels),他最著名的作品是《24小时的照片》。在那组作品中,艾瑞克用一种直观的方式提醒着我们今天已进入图片爆炸时代,无论是像富力客(Flickr)这样的图片网站还是像面书(Facebook)之类的社交网站,每日上传的照片难以计数。但如此数量庞大的图片,反而让大众降低了对影像的关注度,艾瑞克用这种堆砌照片的方式,在给我们带来强烈视觉震撼的同时,也在向这个影像时代发出诘问。
与《24小时的照片》形成呼应的,是艾瑞克另外一个展览《相册美人》(Album Beauty)。该展览所涉对象正是家庭相册,大量来自前数码时代的老相片被重新组织起来,那些在几十年前被人们所习以为常的影像,突然以放大数十倍的尺寸展示、堆叠,让人产生了异样的陌生感。这两种来自不同影像时代的照片风格,形成了非常鲜明的对比,可以说,艾瑞克带来的两个展览是一部关于人类视觉历史的历史。
  在家庭相册单元,出生于19世纪末的摄影家雅克·亨利·拉蒂格(Jacques Henri Lartigue)的作品颇为引人关注。他作为一位富家公子,一生拍照无数,69岁时才进入摄影界视野。因为衣食无忧,拉蒂格的照片中几乎很难看到忧郁的影子,度假与猎奇总是其照片主题。
  本次推出的由玛丽斯·克罗迪斯(Maryse Cordesse)策展的拉蒂格个展《BiBi》,展示了拉蒂格第一任妻子BiBi与他在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BiBi本名马德琳·麦塞基(Madeleine Messager)。拉蒂格和BiBi在一起的时光(1918-1930),是其创作欲望强烈的一段时间。那些家庭相册风格的作品不仅记录了拉蒂格个人的感情史,同时也是20世纪初期法国社会风情的记录。
  拉蒂格和BiBi的故事开头美好却没有换来一个美好的结局,事业总有不顺的拉蒂格于1930年失去了BiBi,这给他带来了非常大的打击。在展览现场,笔者看到拉蒂格的一句话“My broken heart only wishes her well”(我破碎的心只是希望她过得好),言语虽简单,却透出深深的辛酸。
 
看对未来的眼光
  如果一个摄影节陷入到孤芳自赏的怀旧,恐怕很快就会被历史的车轮所碾过。阿尔勒的气量在于包容,它试图以全景方式展现当下的摄影生态状况。所以,在本届摄影节上推出了多位相当有前瞻性、观念性的摄影师,其中重点推出的,要数德国摄影师沃尔夫冈·提尔门斯(Wolfgang Tillmans)和他的展览《新世界》。
  沃尔夫冈作为当代重要的摄影师之一,每次都以自己的方式拓展着摄影边界。《新世界》展示了一个与展览同名的新艺术群体的工作,这些工作来自大量的旅行。他想通过这种方式提问观者,在海量图像中的世界是否可以重新成为一个整体。
  沃尔夫冈的展览在阿尔勒创下体量之最,展厅数量最多,作品尺幅最大。在那些内容混杂的图片之中穿行,会感到困惑,会质疑自己所看到的这个影像世界的合理性,这也许就是他为我们预设的问题所在。
日本摄影师杉本博司也是本次年展邀请的重要嘉宾之一。杉本博司的展览就在梵高疗养院里(梵高割耳以后被送到这里短暂疗养——作者注),熟悉美术史的人都知道,梵高在后期受到很多日本浮世绘风格影响。在因梵高而知名的这座疗养院里安排日本摄影师的展览,大概也是主办方的一番良苦用心吧。杉本博司这次展出的作品名为“革命”(Revolution),一贯的极简主义风格和背后充满哲思的精神内涵,通过尺幅巨大的图像传递出来。7月2日晚上,在一个大型的幻灯放映活动上,杉本博司的演讲获得西方观众热烈的掌声,虽然英语带有浓重的日本口音,但他轻松幽默的演讲方式总是引得大家会心一笑。
在对摄影未来的探索上,阿尔勒每年都会推出阿尔勒发现奖,这个奖项主要针对仍未被业界关注与认可的摄影师。阿尔勒发现奖采用提名制形式,会确定10名入围者参加当年的展览,再根据展览情况邀请嘉宾甚至包括海外媒体投票,最终确定获奖者。
 
看周边活动
    阿尔勒的成功不仅在于摄影展览本身,围绕它的配套活动相当丰富。
    阿尔勒拥有法国唯一的国立高等摄影学院,从这里走出过许多知名摄影家,有这样的教育氛围背景,每年阿尔勒都会举办各种专家见面会、工作坊和摄影比赛。这些活动使得摄影节不再只是单向传递信息,而成为人人可参与的互动活动。
    阿尔勒摄影节期间,在一个非常古朴的古罗马剧场里,几乎每晚都有受邀摄影师的幻灯放映活动,以便让观者全方位了解其创作背景和主题思路。
    作为一种成功的商业模式,阿尔勒国际摄影节相关的艺术衍生品开发非常完备。画册、海报自不必说,从钥匙链到鼠标垫,再到咖啡杯几乎应有尽有,我们不得不佩服主办方的商业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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