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993年成立至今，盖帝图片社一直作为行业的领跑者而受到摄影师尊敬，同时也因为其商业模式而饱受非议。在今年的法国佩皮尼昂维萨摄影节上，英国摄影网（BJP）编辑针对上述话题对盖帝图片社首席执行官乔纳森·克莱恩（Jonathan Klein）进行了采访。
    早在2009年维萨摄影节举办前，摄影节主席让-弗朗西斯·勒雷（Jean-Francois Leroy）就以一句“图片库正在将职业摄影师送入坟墓”语出惊人。勒雷认为，除了站在前面的图片库，还有幕后的媒体，二者的联姻让摄影师行业江河日下，低廉的图片价格、流水线式的批量生产，职业摄影师越来越难寻求到支撑深度报道的资金，让这样一个原本值得尊敬的行业陷入泥沼。
    作为图片产业链条中的一环，在大多数人眼中，图片社或图片库扮演的就是商人的角色。我们通过对盖帝图片社首席执行官乔纳森·克莱恩的采访，去寻找——
 

图片库和摄影师的平衡点

 

图片库不是中介
    盖帝图片社刚开张时，因缺乏客户关注而感到痛心疾首，所以当时高层开口闭口都围绕客户，偏离供稿者很远。乔纳森认为，必须在两者之间找到一个平衡，加之图片行业已发生巨大改变，还应在数量与价格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乔纳森感慨：“今天有些客户1个月就能消费上万张图片，而在过去哪怕是一个大客户1个月可能也就需要三四张图片。”
    乔纳森认为，归根结底，盖帝图片社是一家将创作者推向不同市场，用他们的摄影成果为他们换取真金白银的公司。乔纳森常听到批评意见，认为他们并不够关注客户。他对此并不反对，“我们在做一切决策之前问自己的第一个问题不是‘这个决定对客户有利么？’而是‘我们的供稿作者和合作伙伴会怎么想？这样做对他们来说合理么？长远看对么？’”这一点从盖帝的网站上可见一斑——iStockphoto是其中最极端的例子。盖帝曾把13个从未接触过iStockphoto的用户安排在同一房间内，观察他们浏览网站的表现。1小时后，用户们还是摸不着北。创作者是网站关注的重点，盖帝必须把握正确的平衡。
　　尽管盖帝尽量避免摄影的商品化，但其就是一家把“摄影师”称为“供稿人”、把“照片”称为“资产”的公司。因此才有人批评，这种行为不正是让摄影变得商品化么？盖帝管摄影师叫“合作伙伴”、“供稿人”、“艺术家”，也曾管他们叫“图像创作者”。乔纳森对于这些称呼比较随意，毕竟图片社和摄影师之间的关系最终取决于他们合作的密切程度。但“代理”这个词，让乔纳森从公司创办至今足足纠结了19年——对乔纳森来说，所谓代理就是一个不创造出任何价值的中介。尽管业界都这么认为，但他不会把盖帝称为一家代理公司。他觉得这个说法要比“供稿人”的说法对整个行业的破坏更大，因为这句话说白了也就是“你们作为一家代理公司，什么也不用干，有人把东西塞到你们的邮箱里面，你们看一眼，然后再把它们发到别的公司邮箱去，然后钱就到手了。”

礼崩乐坏的始作俑者？
     业内不少人像勒雷一样，把作品价格下滑、图片市场崩坏归罪于图片社。对此，乔纳森坦言：“确实业内有一些负面变化是因为我们造成——虽说我觉得不太多——对此我们责无旁贷。但也有许多负面变化我们同样身处其中。数码摄影来了，我们坦然面对；免版税图片来了，我们兴风作浪；微图库来了，我们推波助澜。但背后的实际问题是，杂志刊物并不再按照以往的方式付费，它们赖以生存的销售渠道已经瓦解，它们的广告收入已经崩塌，而这一切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我们必须把握住正确的平衡。价格方面，我们对于价格问题确实咄咄逼人——但是一切正在好转。”
　　的确，无论在哪个市场，盖帝都是开价最高的。当他们针对客户进行焦点小组调查时，答案永远认为盖帝的价格太高了。与此同时，摄影师们却抱怨价格太低。很多人和乔纳森抱怨说很少使用盖帝的图片，因为实在出不起价钱，所以选择iStockphoto。可说这话的人没注意到iStockphoto同样属于盖帝图片社这个细节。

“血淋淋”不是图片社的错
　　盖帝收购了不少公司，乔纳森觉得这种行为对于行业的负面影响在于它减少了摄影师可选择的销售渠道数量。除此以外，乔纳森敢拍着胸脯说“我们对于行业拥有显著的积极意义”。在报道摄影领域，这一点更是毋庸置疑。
　　“变化让我们兴奋，但也让我们恐慌。虽然这个行业就是如此，但公众并不希望每天都看到苦难的画面”——乔纳森对荷赛评委也是这么说的——每一年他们都要把冲突事件中的照片评为当年的年度作品。荷赛也曾选中过盖帝的作品，但乔纳森仍不希望每次都选择这一类作品。
　　如果你问那些资深报道摄影师他们为什么要这么拍，他们的回答可能都一样：“人们需要看到世界上正在发生什么。如果他们看不到这些场景，就会对此无动于衷。如果他们无动于衷，那么同样的悲剧就会继续发生。”乔纳森认为，这是属于摄影报道的基因，但并没有必要用血淋淋的画面向人们展示现实的残酷，用80%的观众都会掉头就走的照片说明故事的悲惨。

鼎立相助报道摄影
     人人都知道，盖帝有个报道摄影基金。这对报道摄影师来说是雪中送炭的大事，但对于盖帝的员工、合作伙伴来说，这笔钱有些微不足道。但乔纳森认为，如果你是一个行业的主要领跑者，那么就有义务在生意之外做一些拓展，以此推动整个行业的发展。所以盖帝才会支持各式各样的项目，无论是之前的纽约国际摄影中心还是现在的维萨摄影节。“我认为这种义务并不仅限于你支持哪些项目，同时我们还有义务去预防摄影行业的商业化倾向，有义务争取作品的最高价格，有义务采取积极的态度捍卫版权。”
　　虽然我们没有办法量化这种做法所带来的具体价值，但盖帝并不难得出这样的结论。每一年，盖帝的财务部门都说：“为什么你们要约稿？为什么你们做图片报道？为什么你们还保留这个小市场？”乔纳森总是这样回答：“事实求是地讲，尽管盖帝在这个领域投入的时间与关注与回报并不成正比，但业内最优秀的一部分人才正是因为这些才为我们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