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摄影史发展一百多年历程中,人像摄影始终占据着重要的位置。最早的人像摄影从“达盖尔式”摄影法开始,用铜版上覆盖银版成像,成本较高,又被称为贵族的“永久镜子”。随着社会发展和科技的进步,人像摄影的发展开始迅速得到普及,关于人像摄影实践的探讨和思考也成为一直以来重要的话题之一。 自2013年参与到“中国摄影文化抢救计划”—袁毅平项目工作之中,包括对袁毅平摄影历程的口述史梳理以及摄影作品的分析研究等工作的跟进,其中包括万余幅的照片和底片的整理工作,照片的内容涉及到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这些影像资料在现在看来是弥足珍贵的,是对于某个特定历史时期影像信息的再现与重拾,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和意义,同样是呈现中国摄影发展脉络的侧面参照。在袁毅平这些林林总总的影像作品中,人像摄影所占的比例是相当可观的。就此,我对此进行了逐一分析。 从上个世纪30、40年代于上海百乐门照相馆做摄影学徒开始,从暗房技师到照场摄影师,袁毅平对摄影的兴趣和学习从未消减过,这在一定程度上造就了袁毅平扎实的摄影基本功,并且在后期的工作和自学过程中逐渐融入对于摄影发展、摄影理论与美学的见解和思考,进而指导个人的影像创作实践。在他的人像摄影作品中,我们能够感受到他对于影像的把握恰到好处,包括对于典型人物的塑造,对于传统美学价值观的应用等,在作品中都有所体现。 “典型形象”人像摄影的有力塑造 十几年从事人像摄影的的实践活动,对于袁毅平之后的摄影道路具有重要的指导性意义。包括对于光线的合理运用,人物姿态的抓取,考虑人像摄影精髓的把握,同时注重神形兼备等,这些因素构成了袁毅平影像作品独特的摄影语言表达。 另外,袁毅平一直注重自我的学习与实践进取,大多数作品中能够体现出他对于美学以及艺术学的思考在影像层面的合理呈现。包括对于“典型”人物形象的塑造。黑格尔也曾强调,艺术作品中的人物形象应当是个性非常鲜明,又富有代表性的。而在袁毅平人像摄影作品中所刻画的人物形象正是具有普遍性和特殊性的有机统一体。如图一、二、三中包括典型的老农形象、70年代村干部以及苏州农村老农妇等,选取这些典型人物形象进行拍摄,将人物的形象通过摄影艺术进行加工,对于人物神情的抓取和姿态的有力捕获,无疑证明袁毅平通过摄影这一媒介对于人物进行艺术形象构建与视觉呈现功力的深厚,同时融入了个人审美趣味和摄影者自我的创作意识的表达。图一中所呈现的老农形象在人物细节刻画中与罗中立的《父亲》交相辉映,在这幅摄影作品中同样采取写实主义的表现手法,将典型的农村老农形象刻画的淋漓尽致,包括人物的服装、神情与姿态都在按下快门的瞬间被完整的定格下来。 图一 老农(摄于京郊) 图二 70年代村干部(摄于京郊) 图三 逛城老农妇(摄于江苏) “艺术源于生活”环境人像的刻画 同样,在人像摄影创作过程中,环境人像是人像摄影领域中不可回避的话题。环境人像承载着更多有关环境空间的人文背景和信息表达。尤其是对于处在特定历史时期环境下拍摄的人像作品,它所具有的价值往往在多年之后才能被挖掘出来。众所周知,奥古斯•桑德就是一位以环境人像创作为代表的摄影大师,他让每一个不同职业不同阶层的人物站在他们自己最熟悉的生活和劳动的环境里,并都展示着“我是民族的一份子,不只是个人而已”的意味。 在袁毅平人像摄影作品中,这种凸显环境空间与主体人物身份认同性关系的呈现也是他影像创作中最擅长表现的手法。人像摄影的神态美是最重要的,但是要做到彻彻底底的神形兼备往往是最困难的事情。如图四所示—美学家王朝闻,这幅作品将人物的瞬间抓取和环境信息结合在一起,在光线、角度、明暗关系的处理上把握得当,进而凸显出人物的生活常态。再如图五所示作品,这些都是基于摄影师对于当地人民生活和社会环境的细心观察和了解后才融入到自己的创作观念之中,是对于当时人物所处社会和时代的一种视觉表态,传达特定时代背景下有效的历史与人文信息,这些正是环境人像的价值所在。 总而言之,环境人像的创作实践,将具有特定身份的人和所处于的特定环境空间进行有力结合与影像呈现,同时需要注重对于构图的合理把握,环境与人之间关系的融洽处理,以及人物姿态和神情的良好捕获,这些关系处理的恰到好处,影像呈现才能相得益彰。 图四 美学家王朝闻(摄于北京) 图五 吃早点 “无意识”的当代趣味 影像创作实践和表现手法存在着多种可能性,在袁毅平的人像创作中,也不乏出现颇具当代意味的影像,这类影像作品在当下看来是非常有意思的,其中包含类似于“景观的影子”(注:“景观摄影”是近年来出现在中国当代摄影中的一个特殊转型现象,以“人造景观”作为拍摄对象的摄影类型。)如图六所示,鱼形雕塑上的人,这张照片在当下可能被扣以“景观摄影”的帽子,但这实际上,只是摄影师当时无意识的创作表现,仅仅可能是一张有趣的合影照片而已。 图六 图七 “诙谐、幽默”在当代摄影的范畴中也是相对常见的影像情感表现成分。相对于传统意义上的人像摄影而言,我们常常会联想到庄重、严肃、高贵等这些代名词。而在摄影师自觉的艺术实践过程中,有时的幽默感,也不失摄影师的独特摄影情怀和生活趣味的传递。就正如艺术创作的多元化表达一样。人像摄影,也有它另外的一面。如图七所示,将画面定格在踢的这一动作上,从侧面反应了摄影师对于摄影的敏锐度,再将瞬间的精彩记录下来的同时,却又不失生活的乐趣。 最后,回顾中国人像摄影发展的历史,从早期的对于照片画质的极力追求,到20世纪20到40年代对于形式主义和唯美的过分趋同,以及解放后逐渐建立起来融入美学思想的摄影表现手法,到当下技术发展的多元化,毫无疑问,技术的进步是推动了摄影的发展,但随之而来的是影像创作实践中新的挑战和问题,“乱花渐欲迷人眼”人像摄影开始呈现出乱象丛生的面貌,一味的趋同和盲目的跟风只会束缚实践的创新,很多作品往往都是空洞乏味的。 当我们回过头来认真梳理前辈们的摄影历程之后,会发现他们对于影像的把控力是建立在长期的实践创作和深厚的知识积累之上。正如袁毅平对于人物形象的塑造,对于时代的敏感度,对于生活和社会的认知以及对摄影艺术创作孜孜不倦的态度。 在当下社会,袁毅平的人像摄影作品虽然不能成为代表时代的潮流风向标,但是却可以作为经典,在中国摄影发展的某个特定时期,这些作品是深具代表性意义的,让我们看到了人像摄影发展历程中应该有的摄影艺术样式和表现手法。同时对在摄影道路上探索前行的我们指点明津,无论是做当代摄影还是纪实摄影,扎实的基本功是不可或缺的,这样才能从稳固中根基中长出新的枝叶来,才能在今后的人像摄影实践中有所突破和创新。 |